民警教“娃娃小偷”训练队列队形。

省公安厅厅长王锐等领导在“救助中心”与受教育的孩子交流。

文/图 记者王涛 实习生崔媛媛

核心提示

当您的孩子在大人们的怀抱撒娇、享受童年的快乐时，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或被拐骗或被诱骗，在成年人的幕后操纵下，有组织地扒窃、偷盗、抢夺……成为犯罪分子的敛财工具和逃避法律打击的“护身符”。他们的童年之殇，让多个家庭饱受离散之苦，也给社会治安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些孩子，正在西安警方的努力下，重获新生。

10岁的孩子，应该依偎在父母的身旁，肆意地享受童年的快乐和家庭的温暖。他们似乎与违法犯罪相去甚远，然而，却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在幕后黑手的操纵下，过着偷盗、抢劫、聚众斗殴、砸车窗行窃等令家人悲痛、社会无奈的生活。

被人夺走“童年”的孩子

2005年，外省籍小男孩艾瓦（化名）6岁。因父母离异，他一直和奶奶生活。正在上小学的艾瓦很懂事，成绩一直居全班前三名，还被选为班长。当年4月27日，在放学的路上，一名中年男子给艾瓦吃了一块巧克力。不一会儿，艾瓦啥都不知道了，醒来时他已被人拉到兰州。随后，艾瓦又被人带到离家乡5000多公里远的广州。在一处简陋的住所，他与另外两个新来的男孩被严密看管。那个带他们来的男子，要艾瓦称他为“老大”。

此后，“老大”便教艾瓦学着偷东西，艾瓦稍有不从就会被扇耳光，甚至被用皮带狠狠抽打。在“老大”的指使下，艾瓦被迫开始在街头、商场等地偷盗。此后，艾瓦辗转广州、武汉等大中城市，自己也记不清被警察抓了多少回，每次都因年龄小不够处理，“老大”就冒充家长把他带出来，继续偷盗。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好几年，他曾经好几次想着逃回家，但都被对方一顿毒打，甚至威胁“再跑，弄死你！”

2010年初，艾瓦被“老大”带到西安继续偷窃。此时，西安市火车站、钟鼓楼、解放路、东大街、小寨及一些汽车站，因人群密集等原因，已成为外省籍未成年人长期进行偷窃、敲诈等犯罪活动的重灾区。这一问题也成了影响我市社会治安的突出问题，被网民评为“西安十大顽疾之一”。

2010年3月，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长杜航伟上任。在了解到这一现状后，杜航伟当即决定：“一定要解决此事”。西安警方率先在全国开始了拯救“迷失孩子”的行动。很快，一场席卷全市，打击外省籍“娃娃小偷”的行动拉开帷幕。

2010年4月，11岁的艾瓦在西安钟楼附近偷东西时，被便衣民警当场抓获。幸运的是，这次民警没有像以前一样让艾瓦的“家长”带走他。艾瓦没想到，正因为这次被抓，他的命运开始有了转机。

一场史无前例的拯救

2010年9月17日，在经历近半年的深入调研与论证后，市公安局召开专题会议，正式将这一特殊违法犯罪群体界定为“有严重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杜航伟指出：这些孩子也是受害者，挽救这些孩子必须切断幕后黑手。

市公安局依法制定了《关于对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收留抚养办法》，此项工作刚一展开，立即得到了西安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副市长朱智生召开专题会议，确立了市级机构设置、职责分工和经费保障机制；协调相关部门投入200万元设立了收留抚养教育中心；抽调经验丰富的教师和大学生志愿者，协助民警对收留抚养的未成年人进行教育转化。

“像朋友一样尊重孩子、像父母一样爱护孩子、像老师一样教育孩子、像医生一样救治孩子”，这是杜航伟对收留抚养教育工作的要求，也是工作组全体民警的工作准则。市公安局副局长高威为总负责的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收留抚养工作领导小组，抽调20名精干警力和15名保安，对收留抚养的未成年人开展法制教育、文化学习、心理辅导和教育转化工作并悉心照顾他们的生活，在完成初步教育和转化工作后，护送孩子们回到父母身边；市公安局副局长肖西亮为总负责的深挖幕后团伙专案组，对操纵于幕后的成年人违法犯罪组织进行严厉打击，彻底斩除毒瘤。

用爱心找回迷失的童年

“娃娃小偷”被抓获后，全部被送往市公安局收留抚养中心。这些孩子冷漠、仇视、凶狠、狡诈的面孔，与他们的年龄远远不相符，而他们身上因完不成偷盗任务而被体罚所致的各种伤痕，让民警不得不为之震惊和痛心。

然而，面对民警的帮助，这些孩子的情绪却非常抵触，一个男孩甚至扑到民警身上，扇了民警一记耳光，还有一名孩子将民警的手臂咬出了血……

为了尽快让这些孩子走出阴影，在市公安局收留抚养中心，警方专门设置了综合教室、心理辅导室、文体活动室、宣泄室、阅览室、浴室、宿舍等。娇憨可爱的公仔娃娃、充满童趣的布艺床单、墙壁上的卡通贴画、生机盎然的吊兰花艺……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民警的体贴和关爱。

随后，市公安局又协调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政法大学，选拔了4名大学生志愿者到收留抚养中心工作，特别还针对维族孩子聘请了维族大学生志愿者，教他们唱新疆歌曲、跳新疆舞蹈，疏导他们的抵触情绪。

女民警杨微得知一名孩子的生日快到了，悄悄用自己的工资给孩子买来了生日蛋糕，组织孩子们一起为她庆祝生日。看到民警与小伙伴们真诚的笑脸，女孩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抱着杨微说：“阿姨，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12岁的新疆男孩艾克拜尔因街头绺窃被收留教育，他每天沉默寡言，甚至以不起床不吃饭来对抗，民警从外面的新疆餐厅买来家乡饭菜给他吃，教他叠纸鹤，得知艾克拜尔的哥哥在青岛打工，民警辗转与其哥哥取得联系，每天让艾克拜尔和哥哥通电话。

渐渐地，这些孩子不再抵触，开始显露童真，整天和民警有说有笑，甚至见了民警还会来个俏皮的敬礼，他们在民警的帮助下，开始找回自己迷失的童年。

斩断控制孩子的黑手

当民警拉近与这些孩子的距离时，这些孩子也开始将操控他们的“幕后黑手”告诉民警。为了重拳打击全市外省籍人员违法犯罪活动，市公安局迅速成立打击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专案组。

逐一核实未成年人身份，采集、收集指纹和人员信息，建立人员档案、细致谈话，辨认线索上百条，专案组民警先后前往乌鲁木齐、阿克苏等地进行调查。盘踞西安多年，以火车站、东大街、南大街、康复路、大雁塔南北广场等为核心，操纵控制未成年人实施盗窃、抢夺等犯罪的6个团伙逐渐进入专案组视线。

经省公安厅协调，在当地刑警总队的协助下，专案组行程数千公里、历时一月有余，将操纵未成年人犯罪的两名“幕后黑手”及20余名同伙悉数缉拿归案，彻底摧毁了6个在我市作案的犯罪团伙。

专案组民警介绍，这些孩子被成人控制后，先进行一个月左右的偷窃“培训”，然后按照每人技能高低，分别被要求完成每天偷盗500元至5000元不等的任务，偷盗来的钱财必须全部上交。如果完不成任务，“幕后黑手”就用不给吃饭或者殴打等方式体罚“娃娃小偷”。如果“娃娃小偷”每天偷盗财物达4000元，“幕后黑手”给他们50元提成，偷盗5000元财物，提成100元。在“幕后黑手”的控制下，这些孩子长期过着非人的生活，他们与正常生活渐行渐远，小小的心灵充满世俗、肮脏，并沾染上抽烟、吸毒等恶习。民警介绍，这些孩子长到十五六岁时，为逃避法律打击，他们就不再偷盗。过惯了偷盗生活的他们，便“晋升”为操纵其他小孩的“幕后黑手”，长时间恶性循环，让这一问题成为困扰社会的难题。

拯救孩子的“西安模式”

干净的宿舍教室、规律的学习生活，每天都有香喷喷的饭菜，并有着一群悉心照料他们的民警叔叔和阿姨。两个月的教育学习和团体生活让他们的面貌焕然一新。更重要的是，孩子们脱离了让他们难辨黑白的混乱环境，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很快，他们将被护送回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着一面写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锦旗匆匆赶来，他的孙子小飞曾被他人诱骗、操纵，在西安街头绺窃，老人想让孩子改邪归正，但孩子却听不进去。这次，经过市公安局“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保护救助中心”两个多月的心理开导、培训教育后，飞飞见到爷爷就说，他再也不跟别人“混世界了”，他要回家好好学习。

目前，西安市公安局已在救助站设立“西安市公安局收留抚养教育工作中心”，还制定了一套拯救“迷失孩子”的方案，对这些孩子采取一套从温情感化、心理开导、培训教育到遣送回家继续教育的方案。截至目前，警方已安全将354名未成年人送回家人身边。

西安市许小平律师事务所负责人许可表示，杜绝未成年儿童流入贼头手中，建立类似“西安市公安局收留抚养教育工作中心”这样的机构，不仅给了迷途孩子一个家，也有利于深挖未成年人犯罪背后的神秘人，既从源头上杜绝了犯罪，也在一定意义上填补了一般违法犯罪不满16周岁无法制裁的法律空白。

“孩子们的坏习气都是长期养成的，仅凭几个月很难彻底改好，特别是家庭不健全的孩子。”许可呼吁社会各界关心、关爱这些问题孩子，让他们慢慢转变。（西安晚报）